常进作为在医官院中干了多年的老医正,突然被贬至医案阁,显然是得罪了人。
戚玉台看也没看她一眼,迈步从她身上跨过,低声骂了一句。
金显荣心不在焉答道:“还好,还好,托陆医官的福,已经同从前一样、不,应该说更甚从前。”
说起来,这位陆医官人长得好,医术又高明,简直如他再生父母,金显荣对她,是很有好感的。
戚家与太子交好,陆曈这么一掺合,裴家站在三皇子一派的可能性变大。三皇子与太子间争斗不休,陛下心思尚未可知……
戚玉台此人个性,外人不清楚,但常与他在司礼府共事的金显荣多少也咂摸出一点。看似温和没脾气,实则记仇心眼小,又最好面子。
这五六日,戚家发生了不少事。
陆曈望向他,顿了顿,道:“围场一事,多谢金大人开口相助。”
金显荣一愣,随即大为感动:“陆医官,你可真体贴。”
陆曈来到司礼府的时候,金显荣正坐在躺椅上胡乱骂人。
十有八九,是陆曈也意识到得罪戚家,不想连累自己才主动划清干系。
陆曈道:“院使。”
戚清置若罔闻。
陆曈收回垫手腕的绒布。
戚华楹前些日子给了他一笔银子,他赶紧趁着父亲不在家时偷溜出去,寻了个茶斋吸服一回。他憋得太久,乍然得享,简直飘飘欲仙。
只是发泄过后犹自不甘。
先是黄茅岗围场使奸人混入、玩忽职守的戍卫首领,曾是父亲举荐之人,惹得陛下猜疑,父亲上朝自证清白。后是不知是谁往御史案头上了折子,搜罗盛京近几年恶犬伤人事件,虽未提及戚家,却含沙射影得几乎是明示。
从司礼府回来,已经快近中午。
陆曈低头看手中纸页。
林丹青看见她也是一愣,匆匆拉她到一边,小声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又狐疑打量她一番,“身子这就好全了?”
他兀地起身,走到桌前,抽出一叠银票揣进怀里,转身要出门。
医官院还是老样子,门前卖端阳节物的铺子里还有些剩余的杂货未卖完。百索、艾花、银样鼓儿、花花巧画扇……又有紫苏、菖蒲、木瓜切成岁末,和上香药,盛在梅色木盒之中。
就算是狗,只要姓戚,那也就不是条普通的狗。
林丹青叹了口气,黯然开口:“他调至医案阁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该来的迟早会来。”
他一向最重面子,当日在黄茅岗,裴云暎当着众人面为陆曈出头,硬生生让他受了此亏,没能为擒虎讨回公道,之后盛京官门流言传说,说裴云暎年少气盛,冲冠一怒为红颜,虽促狭调侃,但终究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反倒是他戚玉台彻底沦为这折风月戏中的笑话,成了畏首畏尾、仗势欺人,在英雄旁边相形见绌的小人。
陆曈默了一会儿,问:“你呢,没有被为难吗?”
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戚玉台不敢说。
屋中迟迟没有声音。
夏藐过后,一连又过去大半月。门前榴花日渐绯红,转眼到了五月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