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给丛心打电话:“妈,今天云集给你打电话了吗?”
丛心正跟人打牌呢,甩出去一张二饼,“打了呀,早上跟我说今天不过来吃饭了,可能二十九得在自己家过?你飞机刚降落?我在楼上你宋阿姨家呢,现在收拾收拾回家做饭?”
“行,您先回家吧。我去找一趟云集,他电话不接。”丛烈看见远处挥手的唐璜,小跑过去。
丛心那边的杂音小了。
她听起来有些担心,“小云怎么了?电话不接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去找他。您先回家。”丛烈挂断电话,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唐璜,“外面堵车吗?”
唐璜还洋溢在驾驶新车的愉悦当中,“不堵,路上人少,唐某和他的新suv为您保驾护航!”
“行,”丛烈从包里拆出来一半冻羊肉给他,“拿回去给叔叔阿姨,帮我问新年好。”
认识丛烈这么长时间,唐璜从来没见过他主动送云集以外的活物任何东西。
“稀罕了,丛老板过了十八岁就是不一样!”唐璜把丛烈的东西放进后备箱,自己上车打火,“去你家?可以蹭饭吗?”
丛烈边系安全带,边跟他说了云集家的地址。
唐璜的眼睛瞪大了:“兄弟,我们去那种地方干嘛?我们开着这种普牌车赶这个时间点儿去,人家会以为我们是去讨点饭过个好年的。”
“去接云集,”丛烈看看表,继续给云集拨电话,“他一直不接电话。”
唐璜知道云集在丛烈心里是什么分量,刷完停车卡之后给了一脚油门,“你先别着急,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因为在他看来,云集完全不是那种会因为吵架拌嘴搞冷战的幼稚男高中生,要是不回消息,肯定有什么正经原因。
“他上午确实说有事儿,但是现在都七点多了,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动静。”丛烈眯着眼看向窗外的风雪。
从他离开的时候起,京州的雪好像就没完全歇过。
正经路面上的雪已经撒过盐被铲车堆到了道路两侧,成了一道道灰色的矮丘。
深冬的天黑得很早,路边的灯全都亮了,一串串的红灯笼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已经是腊月二十九,该回家的早就已经赶回来等着明天跨年,路上的车确实不多。
只是路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前后的车都不敢开得太快。
唐璜开了导航,从机场到云家,大概有四十分钟路程。
一进那片街区,连街景都不一样了。
路边停着的随便就是六位数朝上的豪车,几乎没什么商铺,白雪之下是精心修剪的耐寒绿植,有种含蓄的奢靡。
“这有钱人住的地方是不一样,”唐璜咂咂嘴,“你瞧这些胡同老房子什么的表面好像不起眼,但这格局一看就别有洞天,里面住的没准儿就是个呼风唤雨的龙王。”
丛烈没心思管什么龙王蛇王,正努力辨认着街边的门牌号,终于在一众连续的数字当中找到了那个平整的“000号”。
“到了。”丛烈看到那深黑大门敞着一半,总觉得心里那种鱼钩勾着似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车没停稳就直接打开了车门,“我很快回来。”
雪又大了起来,鹅毛似的,落在地上发出“刷刷”的响动。
丛烈稍微向门口的传达室里一望,里面穿保安服的大爷正在手掐兰花指,跟着手机里的京剧外放摇头晃脑。
丛烈猫着腰从传达室门口跑了过去。
石子路上的雪扫过,但草坪上的积雪已经超过了三寸厚,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云家是很传统的中式院落,花池里的矮芍药被雪压住,只剩下满地的残梗。
院子里错落着十几盏石柱灯,头上也都堆着锥形的雪尖。
跨进带影壁的第二进院,丛烈一直在给云集打电话。
但一直没人接。
云家很大,但现在似乎没什么人,只有更靠里的一栋矮楼亮着灯。
丛烈拔腿向着光亮处跑。
雪花打着卷飘下来,他却是一身的汗。
快要跑到矮楼下面,他隐约觉得楼下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