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脑袋低一下。&rdo;发型师是个刚刚20岁出头的小姑娘,灵巧的手指帮他扎马尾,&ldo;头发这么长,留几年了?&rdo;
脏脏又看了一眼窗口,脑袋听话地低着。&ldo;13岁之后陆陆续续留起来的。&rdo;
&ldo;都快到腰了,保养得可真好。&rdo;发型师经常跟组,偶尔也接拍戏的活儿,&ldo;也就是你今天要弄低马尾,走钢琴表演风格,这要是在古装剧组里扎个高马尾妥妥的男一号。&rdo;
&ldo;过奖。&rdo;脏脏没觉得留头发有多难,&ldo;发型是老师规定的,太高了就不符合曲目风格了。演奏者的造型也是表演的一部分。&rdo;
&ldo;这倒是……&rdo;发型师正觉得可惜,这要是可以随意任她发挥,必须弄个清朗英俊的古风小帅哥出来,&ldo;你头发怎么保养的啊?连分叉都没有。&rdo;
脏脏捻了一缕鬓角,笑容从冷到热。&ldo;我哥会剪发梢,他帮我弄。&rdo;
&ldo;厉害。&rdo;发型师夸奖,&ldo;你留这么长,他都不说你?&rdo;
&ldo;我哥说好看。&rdo;脏脏的笑容更热了,&ldo;就是有时候睡觉他压我头发,他睡觉死,我还不敢动。&rdo;
压我头发,这句话听来可太亲昵太暧昧了,一般都是男朋友压了女朋友的长发。发型师小姐姐不免一笑:&ldo;你可真有意思,和哥哥感情真好……你不会是为了哥哥才留头发的吧?&rdo;
肯定是了,发型师几乎认可了这个答案,却不想他淡淡地说:&ldo;不是,是为了卖钱,高考之后就剪。&rdo;
小姐姐笑得手指都不稳了。&ldo;你可太幽默了,你们这种能参加表演的人还差这点钱?&rdo;
&ldo;差。&rdo;脏脏还捏着手机,想给哥哥打电话,可是又怕他开着车会分神。
五菱宏光开到大厦停车场里的时候,雨水刚停。这真是一场雷暴雨,下的时候天昏地暗,停的时候堪比急刹车。而二手五菱宏光停进这里简直就是公鸡进了凤凰窝,周遭随便一辆车护理一次的钱就够它的本金。要不是弟弟给了演出人员的通行证,绝对开不进来。
&ldo;到了。&rdo;车停好之后小混混将手刹挂上,说不准怎么回事,旁边这个西装老板总瞄自己,而且每次都是照着脸来。可小混混也不敢问啊,问什么?我脸招您惹您了?还是直接说别看了,再看我弟知道又要气死了,他气死了后果很严重。
&ldo;谢了。&rdo;西装客人欲言又止了一次,什么都没说,两个人前后脚地踩着水进大厦,仍旧要展示通行证,证明自己和今天台上演出的人有关系。表演厅分a、b,他们到了同一扇门的入口,还需要再给门口的工作人员看一眼证件。
证件合格,工作人员帮他们开门,只是不免多看了两眼,主要集中在小混混的身上,上下打量。小混混忽然间不动了,瞧见表演厅里家属的穿着,便立在原地:&ldo;我一会儿再进吧。&rdo;
&ldo;你不进去?&rdo;西装老板回过了头,&ldo;一起吧。&rdo;
&ldo;不用,您先,我站站就行。&rdo;小混混是不敢,从小和这种高大上的场合八字犯冲。再说,弟弟给的是票,到时候别人问一嘴您家孩子是哪一个,答案很尴尬。还不如自己就在门口看看,等演出结束,自己再说提前出来了。
所有人都当弟弟是家境优渥的孩子,自己不能给他丢脸。这时手机震动,他连忙接起:&ldo;喂,哥马上到啊。&rdo;
&ldo;哥,我想你。&rdo;脏脏已经整装完毕,演出还没轮到自己,&ldo;我紧张。&rdo;
&ldo;别骗人,你才不紧张呢。&rdo;小混混给他打气。
&ldo;好几个小时没见你了,我肯定紧张。&rdo;脏脏看外头的雨停了,&ldo;路上好走么?&rdo;
&ldo;好走啊,大马路都给洗干净了,哥昨天还想洗车去呢,这下连洗车钱都省出来了。&rdo;小混混吸了吸鼻子,结果门口的工作人员又看了他一眼,他不敢说话了,怕是方才那通不用洗车的说法令人汗颜。
&ldo;不用省,我卡里有钱,你拿着花。&rdo;脏脏听哥哥那边比较安静,但是有交谈声,&ldo;哥你到了?&rdo;
&ldo;啊……啊,是啊,刚进来,人还挺多。&rdo;小混混赶忙回答,&ldo;你好好准备,别紧张。&rdo;
&ldo;那演出结束之后,我带你去吃饭。&rdo;脏脏已经在计划了,最近有一家日料非常火爆,还上了电视,人均消费一千多。他提前预约了位置就是想带哥哥好好吃顿饭,再玩一玩餐厅门口的捞金鱼,小金鱼还可以带回家。
小混混当然答应了,臭小子也不知道要带自己去哪儿,搞得神神秘秘。挂了电话之后门口一直人来人往,不同身份的人从小混混的身边经过,有些一看就是妈妈,有些一看就是专业的摄影团队,还有一些是专业院校的评委,每一个都有着独特的标签,就属他特殊。
这不是一场无名无姓的小型演出,是级别在市内提起都会令人眼前一亮的程度,管弦乐队也都是专业级别的,摆明了就是有钱人、有路子的人,给孩子搭桥。
有天赋的孩子拼天赋,有钱的拼钱,甚至,小混混还在席位上认出了几张明星脸,他们的明星宝贝也会登台表演,成为孩子漂亮履历当中的一项。
可以刚刚的钢琴表演在小混混听来,水平还差得很远呢。虽然自己不会弹,可是听着弟弟弹了这么多年,陪着他上过那么多大师课,多多少少也算耳濡目染,听得出好赖。有些孩子摆明了就是家长砸钱送上来的,光环往他们身上一套,就是一个个小小表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