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聊多久，便有傀儡仆从请郗鹤过去见城阳牧秋。
银绒心里思忖着“失忆”事，忍不住也远远地跟过去，城阳牧秋是在一座大殿里会见徒弟，银绒没敢打扰，便在门口化作小狐狸，卷着大尾巴趴在石阶上。
赭色尾巴蓬松软糯，雪白尾巴尖儿一甩一甩，毛团儿正心事重重地回忆：如果说失忆，还真比较容易解释重逢之后一切。
自家炉鼎翻脸不认狐、整个人气质也有了变化。
这么一想，他如今气场，和初见时一模一样。莫不是真如郗鹤所说，城阳牧秋并没有欺骗自己，是真失了忆。
他仅仅忘了与自己相处点滴？
这也……太狗了啊！
银绒愤愤地想，狗男人，你还真是个天选陈世美！失忆也能失恰到好处。
他心中愤愤，恰看到站在门口守卫傀儡人，便忍不住迁怒——想拿城阳衡做东西来撒气。
于是，郗鹤从大殿里退出来时候，便看到“妖妃”正上蹿下跳地甩着蓬松毛绒大尾巴，扑咬一只傀儡。
掌门师尊傀儡形容非常可怖，黑色兜帽，枯树枝一般五指，又因是师尊亲自点灵，所以敏捷迅速，飘逸诡谲……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恶鬼。
就算他们这些亲传弟子，也视那些傀儡人偶为抹不去童年阴影，现在一个个都能独当一面，看着那人偶们，还是心里发怵。
没想到妖妃大人竟能与它们追逐打闹！果然深藏不露！
郗鹤肃然起敬，决定回去就告诫自家迎顾峰所有弟子，谁也不能招惹妖妃……阿不，师娘……呃，胡公子！
待到郗鹤离开，城阳牧秋也放下师尊架子，从正殿踱步而出，看着自家毛团儿，一阵无语。
只见银绒咬住一只傀儡人偶后衣摆，后爪抓地，弓着腰，撅着圆滚毛绒屁股，大尾巴炸了毛，从齿缝里发出威胁低吼。
可惜狐狸太小，气势足而力量不够，傀儡一动，就能把他拖走。毛团儿被一路拖着，也不肯松口，路过石阶时，被一块凸起浮雕硌到了屁股，整只狐都被颠了一下……看着都疼。
城阳牧秋忍无可忍，掐了个法诀，把银绒隔空拎起来。
银绒：“……嘤qaq”
城阳牧秋面无表情地说：“真把自己当灵宠了？”
银绒舔舔鼻子，一双琥珀色眼睛泪汪汪地望着他，口吐人言，委屈道：“硌到蛋蛋了。”
城阳牧秋：“……………………”
银绒眼珠一转：“好疼，能不能休息半日，晚上再背书？”
城阳老祖严于律己，更严于律人，对弟子们从来都是铁面无私，有教无类，一视同仁严厉。
这么麻烦又娇气小东西，就应该加罚背书，差几个字，便打几板子，即便皮开肉绽了，也要把他布置任务做完。
城阳掌门最后冷哼一声，放开了银绒：“随你。”
法咒失效之后，银绒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轻轻托着，最后才落了地，他抖抖毛，仍旧觉得蛋疼，但没真休息——银绒决定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
他便没独自玩耍去，而是从自己脖子上墨玉铃铛里，掏出一只半旧布偶，叼着一路尾随城阳牧秋，跟进了书房。
城阳牧秋照例没搭理他，自顾自看书。
可毛团儿叼着那布偶娃娃，一通扑咬追逐，一身毛毛都随着动作颤动，煞是可爱。
“可爱……”么，城阳牧秋咀嚼着这个词，心中生出奇异违和感，他有多少年没觉得什么东西“可爱”了？可自从养了这小畜生，是第多少次生出这样念头了？不但觉得可爱，还想把他抱在怀里摸一摸。
小狐狸精糯糯，白汪汪，嫩生生，若掐上一把，手感必定是非常软……
“！”
城阳牧秋被扳指烫到，才猛然回过神，自己刚刚想抱住小狐狸，并非他毛团儿似原身，而是……那昳丽妩媚狐耳少年。
怎会如此？自己是中了什么邪？
城阳牧秋烦躁地合上从头至尾并没看进去一眼书卷，呵斥：“玩够了没有？”
银绒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甚至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在蘅皋居住了这么久，他早就习惯了城阳老祖阴晴不定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