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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党>故人之妻>第 40 章

头脑中有片刻空白,待反应过来时,傅云晚急急起身。

太着急了,袖子一带,手里的灵位摇晃着掉出去,情急之下单膝跪地接了几次,才堪堪接住。喘着气拿在手里,抬头,对上桓宣黑沉沉的眸子。

他一句话也没说,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傅云晚呼吸一滞,本能地觉得害怕。

不该是这样的,至少这次,不该是这样。她明明都想着要把灵位放去别的屋子了,却在这个时候被他看见。

有无数话挤在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傅云晚仰着头张着唇,怔怔看着桓宣。

桓宣也看着她,从前几次每每妒忌愤怒,此时却是种怪异的平静。人是不能跟故去的人争的,尤其那人又是谢旃。莫说是她,就连他方才反反复复,也都在想着谢旃。那样举世无双,无人能及的谢旃,也就难怪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忘掉。

迈进门内:“我来看看你,外面有事,马上就得走。”

傅云晚愣了一下,他这样平静,就好像根本没看见方才那一幕似的,按理说她应该安心,可此时的忐忑惶恐,比方才更甚几倍。不该是这样的,他若是生气发火,她一定会鼓足勇气告诉他实情,告诉他刚才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可他现在这样平静,让她一颗无处安放的心越发飘摇动荡,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桓宣等着她开口,也许她会解释说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甚至她如果说确实是在想谢旃,他也许也并不会生气,毕竟他两个之间,永远绕不过去的就是谢旃。可她现在,什么也没说。

让他心头陡然生出酸涩,走近了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额头上他嘴唇带来的温度一下子消失了,他步子大,只一转身便又出了房门,傅云晚愣怔着,半晌才想起来,急急追过去:“你……”

桓宣立刻停住步子,回头看她。

傅云晚到这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你,千万小心。”

桓宣看着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假如她现在怀里不是抱着谢旃的灵位,那么听见她这么叮嘱他应该很高兴吧。点点头:“我知道。你早些睡,外面乱,不要随便出门,这几天我可能没空过来,有事让王澍叫我。”

转身离开,步子越迈越大,一眨眼走出了那小小的院落。

傅云晚望着他的背影,有什么片段模糊地在心头一晃,待到看不见他了,才突然想起来他穿的是黑衣,胸前有一片颜色发着暗,正是他伤口的位置。他的伤又在渗血了。

一霎时懊悔到了极点,她总该提醒他一声,要他及时换药才行。追在后面急急跑出去,院子里值守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都跟在她后面跑,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都好像砸在心上,傅云晚手脚都发着抖,终于看见了大门,已经关了,士兵正在插门闩,傅云晚几乎是扑过去拉住了:“等等!”

在无数诧异的目光中抖着手拉开门,天黑得很,门前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

不见,傅云晚一只脚迈出门槛,猛地想起桓宣说过不要随便出门,另一只脚便停在门槛内,身子倾斜着极力望出去,夜风刮着脸颊,眼前只是一片浓黑,又过一会儿,仿佛是有马蹄声夹在风里传过来,应该是他吧,他已经走得远了。

喉咙里堵得厉害,不该是这样,至少这次,不该是这样。她明明都想好了再不随身带着的,却在这时候,被他看见。

“七姐。”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声,傅云晚回头,是傅娇,胳膊受了伤吊在胸前,苍白消瘦一张脸,躲在灌木的影子里怯怯叫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是桓宣答应让她来的吗?

桓宣催马往城门的方向奔驰着。

今天与檀香帅头一遭交手,他有预感,对方今夜必定不会让他安生度过。而军队那边,他刚刚处决了魏冲,收拾了东军,元戎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今夜注定是个忙碌不得睡眠的夜,本来没有时间去看她的,挡不住那样想她,终究还是从千头万绪里挤出功夫进城。

去的路上甚至还怀着无数绮念,想着时间虽短,说不定也可以赶着时间尽快做一次,哪怕只是像早晨那样浅尝辄止,听她在耳朵边上叫几声,也能让人快活许久,没想到踏进门去,看见的却是那样的情形。

他还以为这几天那样亲密,她总会有些改变,原来床榻上的终究只是皮肉的欢愉,怎么也抵不过她对谢旃刻骨铭心的爱意。

可当年与她结下缘分的,分明应该是他。

纵马冲出城门,越过吊桥,身后咔咔几声响,守城的士兵绞着锁链收起吊桥,桓宣回头,在黑沉沉的夜色,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兖州城。

当年分明应该是他。如今也确实是他,可他挤不走谢旃。

像永远拔不出去的刺,扎在他和她之间。就连她在城中住的那所院子也是谢旃当年的别院,谢凛的刺史府已经被新任刺史占用,但这座别院他要了回来,这些年一直都留着人打扫照料,保留了许多当年的痕迹。

原想着回去时告诉她一声,但是现在,他很后悔让她住在那里。

城中。

傅云晚看着傅娇:“你怎么在这儿?”

“我受了伤,王参军可怜我,带我过来了。”傅娇回头,看见王澍正从远处飞快地走来,连忙告辞,“我走了七姐,改天再来找你说话。”

她急急离开,王澍很快到了近前:“娘子回房去吧,天不早了。”

傅云晚返身回来,想问又不好问,低着头独自走回房里,关上了门。

到处都空荡荡,冷冰冰的,方才他回来的刹那功夫,这房里分明那么实在,如今都随着他的离开,消失了。

收了一半的东西还放在桌上,也没心思再弄,走去书房将书案擦抹干净,小心放好灵位。四下一望,角落里放着一只香炉,边上还有未曾开封的香篆,傅云晚走去拿起来,余光瞥见墙上并排两列短线,从距离地面半人多高的地方延伸上去,一直停在比她高一头的地方,她靠近的这边最上方还刻着一个小字:弃。

心里怦的一跳,是桓宣的乳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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