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目光闪烁,不可置否,久久未有言语。“若是北戎这几年迅速扩张,恐怕西域来日也会受其制约,尽管有百年盟约,可女王您也没有把握,百年之后西域能否与北戎分庭抗礼,隔江而治,对吗?”“若是哪日北戎入主了中原……”女王当即否决:“不可能,大夏实力雄厚,万邦来朝,边防更是稳固,数百年来,多少外夷想入侵中原,结果呢?不过是遥不可及的梦罢了,呼延海莫就算再有雄才大略,也不过是白白损耗兵力,消磨国力。”大夏的国力与北戎相比,相差数倍。呼延海莫就算是个军士奇才,也不可能轻易撼动中原。她就是认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把握,与北戎签订盟契,这百年内,只要西域不卷入战火,她就有把握与佛子一起建设好国家,使得西域不断强盛。呼延海莫愿意与中原互相耗着,是好事,那西域就更有了偏安一隅,休养生息的机会。这就是女王想的达成的局面,国家和平,没有战乱,独立自主,自胜自强,不欺负其他国家,同时也有立身之本,不被旁人欺负。百年后,她要西域达到鼎盛、辉煌。可司露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全盘的思绪都打乱了。“那若是中原内乱了呢?”司露道:“我先前也是和女王想得一样,以为中原固若金汤,北戎不会有可乘之机,但女王不知道,北戎王其实早已和中原边将安崎串通勾结了,那安崎的祖上就是北戎胡族,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吞并中原!”女王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所以你是要让我帮你传信去中原……”司露一席素白长裙立在那儿,气质如雪,浑身上下都是刚直不阿的凛冽之气,她目光炯烁,宛如漆漆夜色中带来光明的火炬。“是,站在你我的立场上,这件事,我相信女王可以做到。”女王走后,满身阴沉的呼延海莫便来了。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半点喘息也没给她。她知道定是那隐卫把所有都说了,所以呼延海莫才会如此怒不可遏。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把将她抵在墙柱上,目光中布满阴鸷,压制不住的恨意,可见是真的怒了。“你为何非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司露被他骤然一推,猝不及防间,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疼痛蔓延开来,一阵又一阵,让她脸色泛白,额角沁出冷汗。面对着怒气冲冲的呼延海莫,司露咬紧牙关,始终一言不发。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打算,若是呼延海莫要杀光她宫里的人,那便在她的尸体上跨过去好了。她眼下虽身不由己,身困囚笼,但是生是死,他无法左右,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后悔咬着牙,强忍着背后的疼痛,司露缓缓吐息,一字一顿清晰道:“呼延海莫,你我本就势不两立。”她微仰下颌,皓白纤盈的雪颈几乎一折就断,目光却冷厉,有种凛凛不可侵犯的倨傲,好似开在逆境里的花,明明是那样孱弱,却还是倔强地生长着、绽放着。呼延海莫沉声恐吓:“你就不怕连累全宫上下为你送命?”司露挽唇,微微一笑,眼底冷得让人心惊,她猛然拔下发间的簪子。毫不犹豫对准了纤柔的脖颈,“那就先在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呼延海莫被她气着,一把从她手中夺下簪子,狠狠掷在地上。“痴心妄想。”司露倚靠在廊柱上,失了簪子,黑发随着如水倾泻下来,眼神却如灿灿乌玉,坚定冷毅。“呼延海莫,我在此立誓,你若敢动他们一人,我绝不独活。”她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呼延海莫知道她是铁了心的,说得出也做得到,她方才毫不避忌隐卫的存在,敢对着女王大放厥词,其实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其实将她逼成这样,并非出自他本愿,呼延海莫常常觉得,伤她一分就像伤己十分,此刻看着她抱着必死之心,毅然决绝的模样,心脏更是一下一下的抽疼。他终于还是软下去了,“你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不敢动你。”司露横眉冷对,“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呼延海莫话锋一转,试图从另一方面撬动她的心志。“你觉得,我方才为什么会这么放心你与女王见面?”司露隐隐感觉到不对劲,“你什么意思?”呼延海莫不紧不慢道:“其实你今日有没有同女王说真相,对我来说,都无干紧要。”呼延海莫神情认真,瞳孔深邃看着她,半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