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如同惊雷劈在我头上,又如尖刀刺入我心口。我不可置信地喃喃道:“可她所做之事残暴不仁,以至朝廷动荡,百姓不宁!你……”姬扶夜冷声打断:“天下人又如何!与我何干?”我看着他那双冰冷无一物的眼,一时骇然,白了脸色。原来我一直都想错了。姬扶夜并不是受了祝愫妙的妖言惑众,而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是清醒的。他明明清楚这样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他明明知道国破家亡是什么样惨烈悲戚的场景!可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祝愫妙……这时,祝愫妙走了出来。“陛下,臣妾有些乏了。”姬扶夜收敛了神色,温和地走到祝愫妙身边,柔声道:“那我们便回宫去。”祝愫妙挽住他的手:“好啊。”走了几步,祝愫妙回眸,面露得意地笑说。“姐姐,你可要快些搬啊,我可不想今晚睡不了一个好觉。”我回过神来。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手都是抖的,心里一片沉郁。……如果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姬扶夜的想法,那便只能在一切还能挽回之前,借他人之手杀了他,勾回魂魄。不要万不可能的境地,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只在心里尽力期盼着,姬扶夜还有最后一丝良知,能够悬崖勒马。我重重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离开坤宁宫。入夜,我又梦到前尘事。彼岸花开之时,那人没有回来。我在山中等了数年,后来才听人说起姬扶夜。“他啊,在远山的寺庙里做了主持,遁入空门,潜心向佛。”“那可是佛子,说不准日后咱还得求这位佛陀保佑!”满山彼岸花一夜凋零,我自此没再下过山。……从梦中惊醒时,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我呆坐许久,喃喃自语:“姬扶夜,你可是佛子。”可那个一心向佛之人,如今却为了祝愫妙,什么都不要了。两日后。侍女前来通报:“皇后娘娘,孟将军回都城了!”我闻言眼睛一亮。说不定连同孟将军一众忠臣,可以使得姬扶夜迷途知返!“快替我梳洗一番,去迎接将军!”……腊月里,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万千将士却被挡在城门外,甲胄上落了一层厚厚积雪。姬扶夜和祝愫妙穿貂披裘站在城墙上,祝愫妙看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人,笑得欢快。“陛下,你看那人抖得像不像那水里的鹌鹑!”孟将军剑眉蹙紧,愤然出声:“陛下糊涂啊!此女子乃妖妃祸世!”姬扶夜神色骤冷,厉声呵斥。“对贵妃不敬,那便是对朕不敬!”“看来孟将军是仗着一身功劳加身,就忘了尊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孟将军立即跪下,虎目含泪:“臣并非此意!孟家追随陛下之心天地可鉴!”祝愫妙随即‘咯咯’大笑:“人心还隔着肚皮呢,将军若这么说,不如将心挖出来给陛下看看!”“若连这等事都做不到,孟家还谈何忠心?”此话一出,比那寒天雪地还要叫人心寒。在场之人都傻眼了,不敢置信。“哪有这般道理!人没了心哪还能活!”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姬扶夜却掏出一把匕首,丢在孟将军面前。“将军,请!”……赶赴城门途中,倏然一道身影出现拦住了我。“孟婆,你还是慢些去吧,现在去可就看不到好戏了。”我脚步一顿,皱眉看向说话之人,霎时一惊!那人隐在黑雾中,身上的鬼气与那日祝愫妙身上的如出一辙!我不知何意,又莫名觉得声音熟悉。我皱眉问:“你是谁?你与祝愫妙想做什么?”说话间,我抬手就要抓住那人质问,却只击散一团黑雾。一转眼那人已消失不见,而我竟被困在迷雾之中。只是低等法术,可我如今是人类之躯,无法轻易脱离。雾散去时,已是黄昏。天边残阳如血,我心里不安至极。匆忙赶到城门口时,城门大开着,将士们哀声恸哭。“将军!”殷红的血已经发黑,触目惊心。孟允棠的哥哥,剜心而死。尸身早已冰凉,胸膛的窟窿已被鹅毛大雪填满。极度的悲恸从心里生出,这具孟允棠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了双腿。我只觉心口要窒息一般,闷疼得喘不过气来。……朝堂上。文成奕跪倒在地,激愤填膺。“陛下!孟家世代忠良,披肝沥血,如今却因那妖妃一句戏言便被如此糟践,寒了百千臣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