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文舒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这话说得不错,现在的永州如热锅滚油,随便起一点火星子都能燎原,而且商人无利起早,惹来别有用心之人,苦心可就白费了。”
“贺三,你向来主意多,快赶紧想个办法啊。”
有的人天生就自带让人信服的气场,谢如琢也不由自主的等着他发话。
贺清思蹙眉思忖良久,抬手招来外头候着的人:“把祝源叫来。”
祝源就是那个看守梁冬生的大汉,他就住在季家客房,没多会儿,就见他大步流星的往这边来了,手里头拽着根绳子,绳子另一头绑着什么人,因着他阔步前行,后头那人被扯的一顿一顿的。
走近了,才发现那人是梁冬生,原来文质彬彬、清秀儒雅的人,短短几日已经状如老叟,看着足足老了十来岁。
祝源抱拳给贺清思见礼:“公子找末将有何吩咐?”
贺清思的视线滑过梁冬生,眉头都未皱一下,直接吩咐祝源:“天黑之前我要看到永州知府的官印,此事要隐秘去办,切记不可声张。”
祝源回头看了一眼梁冬生,朗声应道:“公子放心,末将一定完成任务。”
谢如琢站在旁边,明显看见梁冬生被祝源那一眼惊得瑟缩了一下,不由对眼前这个威猛汉子肃然起敬。
等祝源离去,季文舒难得正经的看向自己这位发小:“永州城一旦被你掌控,北边那位又要寝食难安了。”
西南啃了这些年,不仅没啃下来,势力反倒越来越大了,先前几次的出征不过是因为贺清思根基未稳,能除了他最好,除不了也能稍微捡一捡皇族早就掉得所剩无几的脸面。
但是从贺清思这次解决他们的速度来看,北边已经很难再成气候。
现在的永州对贺清思来说,如囊中之物,但他出于某种成算,却并不打算再去打一次皇帝的脸。
淡淡道:“永州虽重要,但距离充州还是相隔甚远,若此时拿下,未免有些鸡肋。”
是夜,祝源将官印及时送到了贺清思手中,一同送来的,还有梁冬生的几封手书,手书上的内容自然是贺清思授意他写下的。
夜里,一道命令从永州府衙传出,城门不再封闭,百姓也好、流民也罢,皆不再限制出入,一应货物买卖归于自由。
谢如琢得知消息的时候,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她昨夜睡得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渐渐转醒。
外头天光大亮,她却不想起,海贝在外头听了半晌也没见她有起床的迹象,只得自己进来了:“姑娘,大事儿。”
谢如琢趴在床上,懒懒的睁眼:“怎么了?”
“知府大人下令开城门了,恢复之前的自由进出了,听说现在好多人往城里跑,呃,不过也有很多人离开。”
谢如琢不由得微微扬起身子,拔高了声音:“知府大人?梁冬生?梁冬生他不是——”
说完,她忽然想起昨天贺清思要了永州府的官印。
海贝也摸不着头脑:“姑娘你要不要去季家问问贺公子。”
谢如琢又躺回了床上,摆摆手:“不去,我累了,需要休息。”
海贝出去了,可谢如琢脑子却彻底清醒了,不由得开始分析贺清思此举的意义何在。
他应该知道,这城门一开,流民势必会把整个永州城挤满啊,可陈记的粮食此时动不得,永州城现在又哪来的粮食去接纳这些人。
她想来想去,都猜不透他此举意义何在,气得在床上跺了两下脚,难道两人智商的差别这么大!
心里骂着贺清思,谢如琢脑海里却乍然灵光一现想到方才海贝的话,永州四通八达,有人来就必然会有人走。
如果那些人发现永州无粮,粮价又奇贵之后会怎么办呢?谢如琢代入自己,而后豁然开朗,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离开了。
然后等永州城稳定,她就可以一步步将陈记的粮食投入到市面上,那时候的粮价就很容易稳定了,安安全全又顺理成章。
想明白了贺清思的意思,谢如琢再来看这件事儿,发现从头至尾,除了借用被控制的梁冬生的名头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留一点痕迹。
就像一局陷入绝境的棋,贺清思轻轻拨动了其中一颗棋子,看似随意,然而这盘棋却悄无声息的活了。
谢如琢盘腿坐在床上,几乎要给贺清思鼓起掌来。
实际上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海贝在外头练习画画,屋里的噼里啪啦一阵声音传来,她手底下的兰花彻底变成了杂草,顾不上懊恼,跑去谢如琢房里一看,却发现自家姑娘双手合十紧握胸前,柔嫩的脸蛋上一片通红,当真是人比花娇。
她扒在门框上小心翼翼的问:“姑、姑娘,您怎么了?”
谢如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间的发疯,挽尊似的拨了拨凌乱的头发,端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来:“无事发生,你忙你的,我继续睡个回笼觉。”
说罢,翻了个身,脸颊蹭着柔软的枕头,稍微降了些热意,但心里却突然没由来的一阵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