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椅子上，微微扬起的脸俊逸帅气，眸光迷蒙闪烁着，燕希眨了眨眼，不由短叹一息。要是这么看的话，陆停词还真符合原著里的小可怜形象。……就是有点大只。出租屋内严格意义上来说没客厅，更没沙发，燕希就坐在一张椅子上，无意间，他看见了餐桌上放着陆停词的笔记本。燕希眯了眯眼，想起前不久看见的陆停词的照片。他那时刚入大学，怀里抱着正是那台笔记本，可燕希一搞科技的，一下就认出这电脑的型号十多年前的7……联系陆停词的财力，这或许还是二手买来的。“……”从头到尾，燕希都不怎说话，默不作声的静静观察着周围环境。他越是这样，陆停词就越是身僵体直，不知所措起来，像被人按在水里，勒住了喉咙与无力的四肢，不能发出生涩的话语。这是一种被人直白审视自己的难堪，十分不好受。陆停词从小到大，就习惯将自己躲藏在铁壳子之下，伪装成孤僻，不好让人靠近的样子。只有这样，他才会不介意别人能如何嘲弄他的不堪。按理来说他早应该习惯了，无论燕希觉得怎样惊诧又或嫌恶的样子。可，从他执着送自己回家开始，陆停词就开始不安，心中慌乱，怕被可怜又或者从很早很早开始，他就下意识避免让燕希接触到这一面的自己。铁壳子开始细微的皲裂。他在担心燕希会看见这样低贱贫穷的自己，甚至露出怜悯自己的神情。可他不就是这样的吗，清高有什么用。……燕希逡巡速度很快，目光挪向了陆停词：“你一直住在这吗？”陆停词：“快三年了。”三年？燕希终于忍不住撇了嘴。见他逐渐发沉的面容，陆停词握着水杯的手指不由拢起：“怎么了？”“……”燕希面容复杂：“我只是忽然有点……心疼你。”陆停词怔住，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这么想很奇怪吗？”燕希眉梢蹙起，想了想：“可能这个词用的有点肉麻，但确实挺符合我现在的心情。”“咳，你可能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其实我都找人调查过，知道你生活窘迫，可没想到会是这样……”“公司不是给你赔偿金了吗，我每个月还会给你打钱，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住在这？”陆停词：“租房合约是到年底才结束。”燕希：“所以你这是为了省钱，才继续住？”没人说话。唰凉飕飕的夏风一下就讨人嫌的从窗缝中吹来，吹得人透心凉。虽然有点不应当，可燕希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尝试关上，可他关了几次却发现这窗户坏了，怎么也合不上。陆停词也说：“坏了很久。”燕希挑眉：“很久了？不会冬天就坏了吧。”沉默。燕希二话不说举起手机：“我现在给你联系搬家公司。”陆停词：“？”“我名下有几栋房，你随便挑着住。”“算了直接送你，反正我一个人也不能劈成几份，住不过来。”“？”月亮会和幸福一同到来燕希不差钱也不差房子。而陆停词听完他这番话，便也默不作声，整张脸好似都笼罩在黯淡失色的光圈之下，看不出其他情绪。他并不意外燕希会这么说。因为燕希总会不设防，慷慨自己多余的善意……“还记得之前签的那份‘包养合约’吗？”燕希说：“上面就说了我会免费给你提供名下的所有房产居住。”说完，燕希也猜到按照陆停词不愿接受别人好意的性格而言，肯定会拒绝自己。但现在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吗？就陆停词这表演天赋，以后肯定会成为顶流，哪有顶流会住在小破出租房的啊！“你先别着急拒绝，我这也是为公司着想。”燕希煞有介事说道：“你现在是宙斯大力推广的艺人，要是被狗仔拍到你住在这，舆论会怎么想？”他又抬起下颌，示意方向：“而且这窗户还漏风，你要生病了怎么办？”燕希很少这么咄咄逼人过。陆停词埋下了脑袋。他黑发渐长，遮住英挺的眉眼，只身上穿着一件简易单薄的t恤衫，勾勒出厚实的后背线条。虽看不到他的面色，但能感觉到他似乎是在自责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的样子。陆停词：“……抱歉。”这模样，看得燕希心都不由揪了起来。……也真是奇怪，明明和其他公司高层交涉的时候，他根本不会想自己说话会不会过分。“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麻烦。”燕希想再宽慰他几句。陆停词却忽然抬起眼，一双微微下垂的桃花眼中似有若无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他嘴角微启：“燕希。”“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可怜。明明过成这样，还要清高自傲的拒绝你的帮助。”“……”燕希一下就失了语，忘记刚才要说什么了。他望着那道眼中只有自己身影的目光，看出里面有一种十分微妙的情感如潮水般在不断翻滚自卑与不安。也是陆停词说出。恍惚间，燕希好像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他以前认为陆停词是不喜欢自己，不想和他扯上过多关系，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和疏离。但“可怜”两个字，像在无助地恸哭着他的伪装。陆停词出生在没有爱的家庭，从小就像个情绪垃圾桶，毫无条件接纳他人形形色色的恶意。他就这么禹禹独行一个人挣扎着长大。陆停词从来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对他的好，甚至这会让他觉得有负罪感，担心他是个麻烦。所以他抗拒自己的靠近，害怕被发现自己曾经阴暗不堪的过去。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一时间出租房中安静得只有隔壁传来的细碎电视声。燕希动了动唇。陆停词眼皮落下，敛去了眼底的情绪，他的嗓音有些低哑失真：“抱歉失态了，我不该那么说的，你当没听见吧……”“不对，你说错了。”忽然，燕希坚定地抓住溺水者已然失去希望的手掌，反对了陆停词的自言自语：“我没觉得你可怜。”对上青年从黑暗中投来的目光，燕希平静说道：“停词，我知道你的过去的经历不太顺意，但我从未因此去施舍你、可怜你。”“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韧。”“……”陆停词面容紧绷，深沉的眸光似是要晕出墨来。燕希无父无母，但“爱”在他早期的人生经历中从未缺席，他无疑是幸运的，所以也没想过自己的善意却会给陆停词带来羞耻的困扰。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天花板斜上方铺洒落下的出租屋灯光，橙黄发烫，简单勾勒出一道依偎的影子。燕希缓缓露出个笑来：“既然你已经和公司签约了，合同白纸黑字，那这些都是你的合法权益，怎么会是我对你的施舍？”“我相信你未来能做顶流，才这样，要不然我怎么会仅因可怜你就签你？”他又笑了下：“我是企业家，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很刺眼。陆停词紧抿着唇线，不说话。燕希一时间心都软了，原著狗血归狗血，可他同情弱受的遭际时，确实喜欢他积极坚强的心态。换做是他……可能早就开摆了。“或许你也觉得，‘我’给你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当然，我不敢说改变全都是好的地方。但我对你确实也挺好的，是吧……你要心里还是过部去，以后我遇见什么财务上的问题，你可以多关照关照下。”燕希也不怕被笑。他的眉眼都染上一层暖呼呼的暖意，炽热的出现在陆停词的寒冬腊月中。“我没和人说过这么走心的话。以后要是哪里说的不对，你直接开口问我，公司员工都说我挺好相处的。”燕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