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得此言,忽然从潭水中站起,不顾浑身赤裸,便于水中行礼拜谢:“文琪今日激励之盛意,操绝不敢忘!”
公孙珣也是大笑,他水性很差,便伸手扶住潭岸,想站起身来还礼……然而,甫一按住岸壁却觉得手下有一活物滑腻不堪,回头一看,更是大惊失色,然后一声惊呼,连跑带游,直接往对面逃去。
曹操抬眼一看,不由大笑不止:“大丈夫以龙自比,居然怕一条水蛇吗?”
公孙珣逃离彼处,回头一看,果然只是一条黄色水蛇,便不由面色通红:“我一北人,不识南方风物,还以为是毒蛇呢!”
曹操不由嗤笑:“圆头水蛇,也未曾闻有什么毒……”
公孙珣愈发脸红:“蛇类纷杂,你怎知这一只不是个有毒的?”
曹操连连正色颔首:“文琪说的对,这哪里是个毒蛇,分明是一只要化龙的毒蛟……只是被文琪一掌给压的半死不活了。”
公孙珣尴尬不已,细细一看,果然那蛇是被自己当时一掌给压得不行了,便恼羞成怒,直接上前揪住蛇尾给远远的扔入了涡水之中。
出了这种事情,更兼二人心结俱解,自然也就懒得再废话了,于是,两人互相帮忙拿草木灰搓了背,便匆匆起身而走。过说来也巧,等二人出浴以后,天色渐渐阴沉,也多了些凉风,却又没有雨势的感觉,倒也让人觉得舒坦,想来归途中就不会如来时那么让人烦躁了。
甚至于风清气爽,众人凭马而立,居然有些舍不得离开涡水了。
“涡水汤汤,”曹操立马于水畔,昂然指点。“仔细想来,虽不是什么大河,但却处于中原腹心之地,沿途文华风貌,倒也不弱其他地方……”
“这倒也是。”公孙珣面不改色坦然应和道。“不说别的,只老庄二人便足以称道了,何况还有孟德兄你这条潜龙呢?”
曹操当即大笑,不知道算不算恬不知耻:“其实文琪母族也在此处,说不定将来此处也会以你为荣啊!”
二人一时尬吹,倒是让夏侯渊这老实人听着有些尴尬,便赶紧上前劝道:“刚刚凭吊了先贤,此时又怎么能对他们如此随意呢?”
“妙才如此看不起我吗?”曹操闻言愈发大笑不止。“我曹孟德今日虽然落魄,但焉知我日后不能与两位先贤并列?”
“非是此意……”
“说的好,孟德兄志气可嘉!”夏侯渊刚要反驳,却被公孙珣张口截断。“弱冠之岁尚无志气,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烈士暮年,才壮心不已吗?”
“正是此意。”曹操愈发爽快,然后打马乘风而走。“焉知我曹孟德日后不能为曹征西,文琪不能为公孙镇北?又焉知我二人今日斩蛟之会不能为后人千古凭吊?!”
“如何又来的斩蛟?”娄圭无语至极。
“哦,”公孙珣随口应道,也是打马去追曹孟德去了。“刚才沐浴的时候,我和孟德兄遇到一只毒蛟,想要潜袭我们,孟德兄按其尾,我执其首,却是一分为二,宰了了事!”
说话间,曹与公孙二人已经远去,而且看样子应该是于马上大笑不止,倒是这两句话被清风迎面吹了回来,留在原地旋转,让众人一时凌乱。
—————我是即将变成分割线的龙—————
“后汉熹平五年三月,有黄龙现于谯。谯者,太祖亲母乡也。后三年,太祖往谒曹操,与之共浴于谯县涡水,复遇毒蛟化龙,乃共杀之,太祖得其首,操得其尾。”——《旧燕书》卷一太祖武皇帝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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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瞒曹氏少君和这位公孙郎中,彼处树荫后有乡人专门在河边浅滩处挖出了一处水潭,水流平缓却不失活水清丽,更兼深浅得当,还铺了石子,不至于失足,所以向来都是晚间劳作归来的农人洗浴之处……”
“如此便好。”曹操也不理会其他,便挽住公孙的手径直过去了。
曹仁、曹纯刚要跟过去,却被夏侯渊给一手一个拎了下来。
“既如此,”娄圭也失笑言道。“妙才还有义公,咱们去乡里中躲躲太阳如何?”
众人自然无话。
且不提身后如何,另一边公孙珣与曹操来到河畔,便直接脱衣解带,裸身入水,俄而又有人送来些搓背的草木灰放在岸边,然后离去……依照儒家制度,河边沐浴乃是一等一的雅事,甚至很多地方都有以此为主题的节日,所以二人才脱得如此利索。
“他们并未跟来,”公孙珣一个辽西人,水性自然不好,便只能倚在岸边浸泡。“孟德兄可有见教啊?”
“乃是专门与文琪赔不是的。”树荫之下,水潭之中,二人赤身相对,依靠在水潭另一侧的曹操也终于吐露了实情。“你那狸猫如今并不在我身边……”
公孙珣面不改色……以他的智慧,哪里会想不到这一点?若曹孟德只是不想还,那也不必一直不让那只肥猫露面吧?
只是怎么说呢?自从典韦一事后,公孙珣心里便装着天命、地域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着实有些思绪不大集中;再加上天气确实炎热不堪,他一个北疆之人,也真的是有些萎顿而已。
“是逃了还是死了?”公孙珣眼看着曹操说不下去,也就只好擅自猜度起来了。“若真是如此,也实在是不怪你……”
“非也。”浸在水中的曹操不由尴尬言道。“是被人索走了。”
“家中哪位长辈?”公孙珣面露恍然。“要是这样,也是无妨,终究不是你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