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一院的夜班是早上七点结束。
晨会交接完之后,程雾宜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吃早饭。
食堂里,正好碰上一大堆跟她一样刚下夜班的黑眼圈大军。
程雾宜打了碗小米粥,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吃着,她实在太累了,头一直控制不住地点着,小鸡啄米似的,都快要点进粥碗里了。
蒋平章昨晚也是神经外科当值的夜班,看见程雾宜一个人坐在角落,随即端了餐盘走过去。
“阿雾!”男人坐下来,看见她的瞌睡模样笑了下,正准备打笑她几句,却见女人手背上有几道很明显的红色抓痕。
“又被抓伤了啊?”蒋平章一脸担忧道。
程雾宜看向自己的伤口,哦了一声,将受伤的左手从餐台上放下来,无所谓道:“没事儿,习惯了。”
两人吃完了饭,便一齐往外面走。
程雾宜刚刚丧父,蒋平章在旁边卖弄耍宝逗她开心,给她各种科室八卦。
比如生殖健康科的刘主任刚给市长的小儿子割完□□,术前紧张到要去庙里拜神仙老爷。
比如骨科最近引进了一位从国外回来的医师,姓岑,很帅,正好就是今天履新。
骨科就在一楼,蒋平章看了看手表建议道:“反正咱们正好下班,阿雾,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们科室的护士小姑娘一早就去了。”
程雾宜打了个哈欠,从小到大,她好像都对帅哥脱敏。有看男人这功夫,她宁愿去睡觉。
见程雾宜兴趣不大,蒋平章于是又道:“听说医院附近新开了一家本帮菜馆,新店开业,晚饭打七折,要一起去尝尝看吗?”
“这个可以有。”程雾宜笑,打开手机app开始订位。
蒋平章不知想到什么,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晚上有空吗?”
女人正在手机屏幕上点选,闻言有些狐疑地抬头:“有啊,平章你怎么这么问?”
“也没什么。”蒋平章有些语塞,但还是试探道,“就是你以前晚饭时间都是给叶晟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在外面吃过饭了。”
程雾宜:“……”
蒋平章终于将意图道明:“阿雾,你跟叶晟是分手了吗?”
女人一噎,好看的狐狸眸子微微眯起来。
“我也不知道。”
结束完父亲葬礼,从岷安镇回来以后,程雾宜有好几天都没有跟叶晟联系。
叶晟发微信过来,她也并不太想回。
对于岷安镇的人来说,程雾宜已经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乡人。一整场仪式下来,程雾宜没少吃暗亏,叶晟在一旁,其实倒也还算是护着她。但更多时候,并不能给她什么帮助。
一整场葬礼,需要程雾宜这边出力的,基本都是蒋平章来。程雾宜回想起来,真诚向他道谢:“谢谢你平章,没有你,事情也不会结束得这么顺利。”
蒋平章摆摆手,开口道:“真要论起来的话,最应该谢的应该是景峥。”
程雾宜垂下眸子:“平章,你以前跟他那个人很熟吗?怎么好像,你是在替他说话?”
“……”从小和程雾宜一起长大,蒋平章算是最了解她的人。男人想了想,还是问道,“还有,阿雾,我一直想问,为什么当时在葬礼上,景峥要说他是你哥……”
“话是他说的,你问我干嘛?!”程雾宜一下就变了脸色,“平章,你要是真这么好奇的话,就自己去问他。”
“好好好,我不问不问。”程雾宜一点就着,蒋平章有些慌。他知道她一向性格都软,还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突然发火,只好有些慌乱地哄道,“阿雾你别生气,我不问就是了。”
精神卫生科在十楼,蒋平章借口顺路,就一直送程雾宜到门口。
门口,护士站的柜台里没人。这会儿正是白班夜班交接,门诊刚开门的点,医生护士还有护工正围在候诊大厅里,叽叽喳喳交头接耳着。
有个站在分诊台的小护士这时扭头,看见程雾宜,眼睛立刻放光,朝她招手道:
“程医生,你可来啦!叶先生等你好久了呢!”
程雾宜脚步一滞,侧头朝人群中心望去,目光正好和叶晟对上。
只见叶晟穿一身西装,头发精心上过蜡,手腕还挂了个公文包。男人手上捧着一大束火红玫瑰,朝程雾宜走过来。
“阿雾。”叶晟开口,语气里尽是歉意,“你理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