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残沙青年像是没察觉氛围怪异似的,仰头痛饮一杯后,复又高声继续:“都要是这都城之主了,那阁主云灼当然眼高于顶,旧日情谊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自然不愿给陆城主这面子了!”
无数道目光投向主位,若有似无地试探。
陆愈希却只是笑,“说不定云阁主只是在路上耽搁了,我赌他今晚定会露面。”
堂下众人始终揣着明白装糊涂,刺探这砾城城主的态度。云归谷与砾城为世交,这事世人皆知。只是那云归谷沉寂避世达五年之久,谁又知道其中是否存在变数。
收容司的炸毁太过耀眼,与爆炸声传得一样迅疾的,还有星临的名字。
近乎一夜成名。
那般庞然大物,摧毁得这样轻巧,两层囚犯,要尽数控制,便一条人命也不放过,日沉阁的隐藏实力与行事冷绝可窥得一斑。
若是这日沉阁为云灼所用,背后云归与砾城关系仍坚如磐石,那真真是块让人生厌的凸起硬骨头。
一唱一和的试探悻悻收场,便有人话锋一转,转而言其他,“闻说那新杀手,跟个狗尾巴似的,整天跟着那云灼,形影不离。”
张舵主将酒杯抵在唇上,平淡道:“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捡来的吧,囚犯一个不留呢,估计凶得很。”
话音未落,便见大门外的长廊拐角处,折出半道侧影。
张舵主手中欲倾的酒杯蓦地停了。
一袭白衣,离大门越来越近,后面叠了道黑影,凝睛细看,才瞧出那黑影是个身着箭袖轻袍的少年人。
那道白色身影还未踏进酒气熏天的厅堂,众人便十分默契,纷纷停住手上的酒杯,消声口中的客套,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望着那门外身影不断靠近。
自长廊折角至厅堂门槛,筷箸相击声与酒杯相碰声,共同沉寂在这一段路。
只有那主位上的陆愈希反应不同。
见到来人,他大喜过望地起身,他身旁坐席本已空了大半晚,此时他即刻命人将酒温好斟上,将预先吩咐好的珍馐菜肴与精致点心摆上。
霜白衣摆撩起,靴底踩上厅内软毯。
无数道视线重重压向来人,看清那面容时,众人不禁心中讶异。
从前日沉阁主出席此类场合,常常面覆银白面具,而此时他裸着一张白净脸孔,任由打量。
“阿灼,你终是来了!”陆愈希朗声笑道,“我方才还与在座的各位打赌,赌你今晚露不露面,现在看来是我赢了。”
日沉阁主那隽秀的冷淡被砾城城主的笑声驱散几分,他也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