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到了，严拓脑中杂乱，完全没注意到电梯里的人，直到出去时才被叫住。“严拓？”熟悉的声音中带着疑惑。严拓转过身，看到程延林。刚刚还在脑海里的人突然具象在面前，严拓一时间有些发怔。程延林从电梯里走出来，上下扫了他一眼，问他：“来面试？”“不是，来上班。”严拓反应过来。“上班？”严拓说了自己入职的事。程延林没关心过这栋楼上其他的公司，身后的电梯这时又下来一拨人，他往旁边让了让，严拓见状一起挪了挪脚步，两人便离得近了点。“本来过段时间会有一个内部招聘会，给你留了个名额，没想到你已经找到工作了。”程延林说着顿了下，对他说：“恭喜你。”严拓感觉不太自在，有股难言的情绪在身体里游走，似乎在找寻出口，但总也找不到。“谢谢，”他不自觉放低声音，“让你费心了。”“都让让！都让让”不知道楼上哪家公司要加班，老板点了一堆奶茶蛋糕，外卖员从外面抱着泡沫箱跑进来等电梯。严拓差点被撞到，往一旁躲避时后背不小心碰到程延林。他僵了僵身体，随即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搂住自己的胳膊，带着他往外走。等到了路边，程延林才松开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正好我开车了，送你回去吧。”严拓觉得自己就快要抓住那股莫名的情绪了，但却又被它狡猾地逃跑了。在程延林的眼神下，他点点头，轻飘飘说：“好。”坐上车后，严拓系好安全带，默默思考了一下，转过头看向程延林：“你昨天有听说什么吗？”程延林单手把着方向盘：“什么？”“八卦之类的。”“没有。”原来没听说，严拓有些苦恼地皱了下眉，忽而想到这其实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论程延林知不知道，也不论路辰有没有脚踏两条船，跟只是朋友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呢。除非他也打算追求程延林。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一句话，程延林扫了一眼发呆的严拓：“你想说什么？”“我想”严拓张了张嘴。是啊，他想说什么。一路上严拓都很沉默。等下了车，程延林已经准备打方向盘离开，他忽然弯下腰说：“要不要上楼一起吃个饭再走？”程延林看着他，没有拒绝：“好。”正好今天严妈的晚饭做得很丰盛，大有要为严拓找到工作而好好庆祝一番的架势。吃到一半时，严妈才知道他新工作的地点和程延林就在一栋楼里，颇有些遗憾地说：“要是小程没搬家，你们上下班还能结个伴，可惜了。”严拓往嘴里送了口饭，偷偷看了眼程延林，低声说：“反正我们年底也要搬走了。”“也是。”严妈点点头。程延林一直没怎么说话，吃完饭后，严拓邀请他进房间坐一会儿也没拒绝。没多久，严拓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程延林看着堪比水果店的精致手艺，抬头问他：“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严拓把纸巾和叉子放在果盘旁边：“这样就算好吗？”程延林点头，顿了下，又说：“我在你这里连看个笑脸都很困难。”他是用轻松取笑的语气说的，却无奈又曲折，让严拓长久愕然。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对程延林有多过分。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程延林一次都没有怪过他？过了几分钟，严拓叉起块猕猴桃递过去，对程延林说这个很甜，你尝尝。等程延林吃完，他问是不是很甜。程延林说是。他说以后我会多笑的，争取比它还甜。时间很晚了，程延林该回去了，严拓站起身说要送他。走到门口时，程延林忽然提起：“我的衣服不还给我吗？”严拓手放在门把手上，并不真诚地说：“抱歉，忘记洗了，下次洗好再拿给你吧。”程延林笑了笑：“好吧。”严拓把程延林送到小区门口，等他坐上车，伸手敲了敲车窗。程延林降下车窗。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程延林的睫毛，长度适中，但很密，严拓问他：“以后我可以去你的办公室找你吗？”“为什么？”“我想讨好你。”程延林挑了下眉，还是问：“为什么？”连续的追问让严拓觉得羞赧，扶在车窗边沿的手指轻轻收紧又松开。他问：“这个需要理由吗？”程延林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了下，语气很随意地说：“那你来吧。”严拓走回家的步伐是轻快的，也是如释重负的。他发现月光很美，路边的老柏树很雄伟，花坛里的野草茂盛得肆意，红砖上爬着一溜正在加班搬运食物的蚂蚁。万物皆很美好，连带着他，也显得不再那么糟糕，所以他下定了一个渺小且微不足道的决心。第二天严妈比往常早起了半个小时，提前做好早饭，还准备了果盒让严拓带到公司吃。严拓先说不要，出门前又反悔，折回去带上了。到公司他先去了楼上，安妮看到他有些意外。“小拓拓，怎么又来了？是不是想我了啊。”安妮笑嘻嘻说。严拓对她笑了下，看了眼办公室：“程延林来上班了吗？”“还没有，你找他有事？”严拓把果盒拿出来：“可以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吗？”“没问题。”安妮爽快答应。“我现在在楼下上班，以后会经常过来找你们玩。”严拓说。“真的吗！”安妮高兴极了，“你都不知道你离职后我有多孤独，安迪每天都能气死我，跟他聊天还不如不聊。”严拓不太好意思：“你以前跟我聊天，我也不说话啊。”“那不一样，你只是不说话，他是句句都想噎死我。”安妮想到什么，“对了，你们公司有食堂吗？如果没有中午可以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不太好，还是算了。”严拓笑笑，快要到上班时间，跟安妮说了拜拜就下楼了。开完早会后，严拓收到程延林的消息。-送水果是在讨好我吗？严拓避开王卷毛的视线，悄悄抿了下嘴，低头回复他。-是。程延林回复得很快。-是你亲手切的吗？-不是-没有诚意。发完这句，程延林应该就去忙了，没再发来消息。严拓自我反省了下，确实有借花献佛的嫌疑，不怪被说没诚意。临近下班的时候，他再次收到一条消息。-上来拿盒子。严拓没坐电梯，这时候正是高峰期，要等很久才能挤上去。从消防通道的楼梯间走上去，他进去前敲了门，里面里传来程延林的声音：“进来。”推开门，程延林正在穿外套，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空盒子。严拓拿在手里，回头看着程延林，视线随着他移动。直到程延林走到面前对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去。”严拓摇头拒绝，说：“我送你吧。”毕竟是他在讨好人。程延林扬起眉毛，意外道：“你会开车？”“考了证，”说到这个，严拓有些心虚，“但没怎么开过。”于是程延林就这么放心地把车交给了考完驾驶证就没怎么碰过车的严拓，严拓整个严阵以待，握住方向盘的手指都在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