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列里挂断电话,重新回到后台。
走廊里依旧人声熙攘,闹哄哄的一片。他从人群里侧身穿过,打开了排练室的门。
厚重的木门挡住了外面的声音,排练室里安静许多,只有女孩子们的歌声在飘荡。二十多位年轻的女孩并排站着,脸上满是期待和憧憬。如果按照常规的晋升途径,在这个年纪,她们顶多能得到一些次要角色,只要能上台就行。可是不知出了什么事,这次要临时选出的竟然是波克兰剧里的女主角——没有人不想要这个机会。
她们疲倦又热切的眼睛紧紧盯着最前方坐着的青年,那是巴蒂斯特·波克兰的学生,她们的面试官。
已经结束了一轮面试,一些人将被从候选名单里剔除,其他人进入第二轮选拔。她们都在祈祷着,抓紧一切时间练习,希望自己能得到那个珍贵的名额。
萨列里走到年轻的面试官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感觉怎么样,维克多?”
维克多·雨果轻轻地摇摇头,把自己的记录给他看:
“一号,娇艳有余,缺乏诗性;二号,花腔不集中;三号……”
萨列里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料,此刻也只能长叹:“唱功和气质哪怕不那么苛求,女主角的台词也不是两天之内就能记忆住的。贝尔利克和别利这次真是给我们惹了大麻烦。”
“——你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吗,别利?”
女主演专属的休息室里,巴蒂斯特·波克兰冷着脸,重重地放下手里的茶杯。那力道或许用“砸”来形容才更为合适,清脆的响声让被责问的别利浑身一抖。
“很早很早,最迟是在两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可以谈恋爱,但一定要爱惜羽毛。”波克兰冷冷地翻旧账,“你和很多富家子弟来往,我没说什么,因为你向我保证‘心里有数’。”
“一年前,贝尔利克拜我为师。不出一个月,你和他就开始眉来眼去。我也没说什么。我只是跟你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一定要有分寸’,‘玩玩就行’,‘不要一头栽进去’,‘不要让自己受伤’……”
别利的头越垂越低,双手紧紧攥着裙角,完全不敢和波克兰对视。
她嗫嚅着:“他说过,他会对我负责的……”
波克兰冷笑一声:“养你一辈子,但让你一辈子都是没名没分的情妇,也算一种负责。负责可不等于结婚。”
别利猛地抬起头,尖叫着反驳:“可是还有孩子啊!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难道他也会扔下不管吗?”
“你想要贝尔利克怎么管那个孩子?”波克兰问,“衣食无忧是一定的,但你难不成在幻想他给这孩子自己的姓氏?”
他黑色的眼眸里满是冷漠:“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贝尔利克家里的所有长辈都不可能同意,无论是帕耶特里还是仲马。”
别利的喉咙里发出了细碎的呜咽声,眼里的泪珠将要落下。
她那幅模样实在看着可怜。到底也是自己精心培养了两年多的出色演员,波克兰听着耳边的哭泣,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稍稍放软了语气,询问道:“贝尔利克现在知道‘你怀孕了’这件事情吗?”
别利抽泣着摇头。
“那就赶紧把它打掉,”波克兰无视别利惊惧抗拒的神色,对她说道,“趁着还没有到第十二周,扔掉它,不要让它拖累了你。”
“别利,你才二十出头,还很年轻,前途一片光明,别因为一时的冲动毁掉自己。”
说完这句,他站起身,推门离开。
别利呆滞地坐着,静静地流着眼泪,像一尊空洞的人偶。
突然,她剧烈地抽搐起来,蜷缩起身体,双手竭力撑着桌面,心口像在烧灼一般,想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唾液和眼泪混合在一起,逐渐干涸,让脸皮一阵发紧。
那股强烈的恶心消退后,她才勉强坐直身,拿纸巾清理了一片狼藉的面庞,双手虚虚地拢着腹部,像是守护着自己的宝物。
亚历山大·仲马晚上打来了电话,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热情:“别利!我做完戛纳这边的任务了,明天就能回巴黎。我给你带了一些小礼物,还有克拉拉·加楚儿的签名照……”
别利不停地顺着自己的胸口,尽管知道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还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谢谢你,贝尔利克。”
对面的声音里陡然带了点嘟囔的感觉,她几乎能想象到青年郁闷的表情。
“我们都恋爱那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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